笠航

戴安娜值完班再去检查巴里的情况时，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满眼的绿光。“你在干什么，哈尔？”绿灯侠带孩子的风格可谓是独树一帜了；普通人——哪怕是天堂岛标准的普通人——都不会把驾驶高速行驶的小型战斗机当成幼儿的常规娱乐活动。

“陪他玩。”哈尔在瞭望塔的大厅飞行，以鸟类的敏捷绕过所有障碍物，灯戒像放风筝一样牵引着那架飞机，惊险的桶滚和半滚倒转被他做得轻而易举，巴里的笑声在房间那头都能听见。

戴安娜在地下看了一会儿，低头躲过一次精彩的低空飞行，表情变得很丰富，“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们至少决定在室内玩这些花样？”哈尔停顿了一秒，带着渴望看了眼窗外的星空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，“我不确定他现在能承受PG13的分级。”

“才PG13? 你？”戴安娜似笑非笑，“哈尔乔丹，负责任的成年人，谁能想到呢。”哈尔翻了个白眼，让飞机缓缓降落，“拜托，这可是巴里。小熊，要不要去跟公主玩？”戴安娜觉得自己永远没法习惯哈尔这种哄孩子专用的语气，但是当那团柔软扑到她腿上时还是发现了情有可原之处。

戴安娜把他抱起来，在怀里颠了几下，“冰激凌？”“哦放过他的牙吧，你和克拉克肯定是最糟糕的教父教母。”戴安娜的眉毛飞到了天上，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担心一个有神速力的孩子会蛀牙；还有我也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变成他父亲的。”“显然我们中必须有一个人担心他。”哈尔笔直地瞪着她，一副要动用武力把人抢回来的凶狠表情，有那么一瞬间戴安娜反射性地做好了战斗准备。

“当个成年人，哈尔，你没有变成五岁，”巴里单方面替他们宣布停火，对着戴安娜眨了眨眼，“冰激凌听起来不错，谢谢你。”赫拉在上，巴里艾伦可真是个奇迹，天堂岛上有一个荣誉称号专门颁给驯服烈马的勇者，叫做——

“Magna Equus Domitor[1]”, 戴安娜抱着他走向厨房，在巴里耳边小声说，“最勇敢的人才能取得的称号。”巴里紧张地笑了一声，转头看了看远处一脸沮丧的哈尔，“我不是很确定‘驯服’是那个正确的词……”“你都不忍心驯服他？巴里，你对他太好了。”“是吗？你知道，地球上有个童话故事，小王子驯养了狐狸，然后他又离开了，我猜那只狐狸可能会希望从来没有被驯养过吧。”

戴安娜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会儿，“哦，那个飞行员写的书。但是没有谁说你必须离开他呀，除非你还惦记着你的那朵花？”“出色的双关[2]，公主，不过我跟艾瑞斯已经分手了。”“为什么？”巴里以五岁小孩能做到最大程度的漠不关心耸了耸肩，“她说‘你总是表现得更像哈尔的男朋友，而我是个有自尊的人’。”

“真是非常的……直截了当。”“你可以说‘非常准确’的。”戴安娜把他放下，打开冰箱门，“我不懂你们这些男孩子，布鲁斯就算了，他本来就是那种性格，但是你跟哈尔为什么还没成，既然你们之间已经没有障碍了？”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“认真的？”戴安娜把刚拿出来的冰激凌举过头顶，“再想想你的答案。”

“那是虐待儿童。”巴里控诉，蓝眼睛一眨一眨的。“哦不，我才不吃这一套，”戴安娜狡黠地笑着，“想好了，你要说实话吗？”巴里撅起嘴，“你在天堂岛上也是这样的霸凌者吗，公主？”“并不是，我通常都和比我强大的人战斗。”“我只有五岁的体格！这可不是公平的战斗。”“但是这不是为了战斗啊，”戴安娜把冰激凌在胸前晃了晃，“这只是——”

她忘记五岁的闪电侠仍然是闪电侠了：冰箱上一道红色的影子闪过，她的手中忽然一空，下一秒巴里已经心满意足地坐在流理台上，挖起一大勺冰激凌往嘴里送。“很公平，”戴安娜带着笑意摇了摇头，自己也拿出一盒冰激凌吃起来，“不过你迟早要回答这个问题。就算不是对我，也是对你自己。”

巴里呻吟了一声，三下两下把盒子吃空了，“我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这个问题。可以再要一盒吗？”“不，你不能真的靠零食过活，而且我不想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和哈尔打起来。所以，正餐！”戴安娜充满激情地拉开冰箱门，接着猛然顿住，“我们需要一个厨师。”

巴里钻到她和冰箱中间，“我们不是有速冻食品吗？”“那才是真的虐待儿童。”巴里叹了口气，“戴安娜，我给了你挑食的印象吗？”“不，但我感到有责任监督你的饮食习惯。”戴安娜再次把他抱起来，往大厅走去，“让我们去找个会做饭的人。”

“克拉克好像不是很喜欢我。”“他只是怕尴尬而已，相信我。而且虽然我们都爱克拉克的苹果派，我刚才说的可不是他。”巴里皱了皱鼻子，“我知道蝙蝠侠在厨房里比你还要可怕，而且他和维克多正忙着，比利和哈尔都不像会做饭的类型，琼恩和亚瑟甚至不在瞭望塔，所以——？”

“哈尔从来没向你炫耀过他会做饭？”戴安娜稍稍瞪大了眼睛，“他是怎么能忍住的？”巴里捂住脸，“看来他养成了向我保守秘密的坏习惯。他给你做过饭吗？”五岁的巴里显然还没发展出掩饰自己别扭语气的本事，戴安娜忍不住笑出了声，“不，他只是提到过。”

巴里忽然醒悟，脸一下子红了，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那真的很傻。”“五岁的孩子完全有权力犯傻。”“可我又不是真的五岁，我已经成年很久了。”戴安娜揉了揉他的头发，“别担心，你们所有人在我看来都是孩子。”“哦。”“是啊，‘哦’。有时候看到你们总是忘记我的年龄真的很好玩——哈尔！”

“怎么想起来找我？冰箱里的冰激凌吃完了？”戴安娜冲他皱眉，“那样说很没礼貌。”哈尔骤然语塞，“呃，我，”他捏了捏鼻梁，“抱歉戴安娜，我有点分心。”“发生什么了，哈尔？”巴里光速从戴安娜怀里溜出去抓住哈尔的腿。“没什么，”他朝巴里笑了笑，样子有点勉强，“我猜我只是还在适应这个年纪的你。”

戴安娜端详了他一阵子，决定把两个人从这种莫名的焦虑中拯救出来，“我刚才告诉了巴里你会做饭。”哈尔愣了一下，“我都不记得我告诉过你。”“其实那是个我应该保守的秘密吗？”戴安娜笑得揶揄，“总之，拿正经食物喂你的小神速者去吧。拜拜巴里。”

“拜拜戴安娜。为什么你用那种表情看着我？”哈尔咳嗽一声，收回了他过度溺爱的眼神，咽下“你真是可爱得要命”这类人们通常不对朋友给出评价，“戴安娜对你很友好。”“认真的？她在不和人打架的时候对谁都很友好吧。”“也是，”哈尔牵起他的手，“不过我很确定还有另外的原因。”

“我好像忘了问一件事，”他们走到一半时哈尔忽然说，“你早些时候为什么哭？”“啊，那个，”巴里停住脚步，似乎有点羞惭，“我不知道？我看到宇宙跑步机停下的时候特别沮丧，明明只差一点就成功了……然后一想起第二次实验不旦失败还弄出来这种可笑的后果，还得让你们收场，我就觉得……很蠢，之前我一直都以为自己脑子还不错，然后，”他抽了抽鼻子，“结果不是那么回事。”

“拜托不要哭，”哈尔蹲下，当机立断把他抱起来，“相信我，没有人会觉得你很蠢的。”“是啊。”“不，我是说真的，你知道这种设想——以神速力驱动，利用和宇宙射线同步来帮助穿越时空，除了你还有几个人能想出来吗？答案是零。我见过很多天才的发明，能够区分出失败的尝试和杰作的雏形了，所以巴里，相信一个绿灯侠的话：你的发明会成功的，它会被记载在历史书里，几个世纪以后的小屁孩们还会在物理课上学到它，而今天发生的事情会变成课堂上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：‘嘿孩子们，你们知道宇宙跑步机吗？就连闪电侠也不是一次成功的哦，但是这完全没有改变它是个伟大发明的事实。’”

“哦哈尔，”巴里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望着他，蓝眼睛水汪汪的，“哈尔，谢谢你。”“别提了。”哈尔拍着他的背继续往厨房走去，随口哼起了一支舒缓的曲子。“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好人，”他们跨进厨房门的时候巴里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但是哈尔，我从来不知道你可以这么甜。”[I've always known that you're a good man, but Hal, I've never thought that you could be so SWEET.]

哈尔发出了一声深受冒犯的咆哮，“你怎么敢。”巴里咯咯的笑震动着他的全身，“你真的很甜。”所以“人们通常不对朋友给出的评价”只是他单方面的自我约束而已，哈尔笑着摇摇头，还真是没料到减龄二十多岁让巴里变得什么都敢说了。

[1] 拉丁文“伟大的驯马师”。

[2] Iris有一个义项是鸢尾花。

TBC

今天在路上看到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孩儿穿着闪电侠的红T恤牵着他爸的手，于是感到了命运的催更，这真是想不信邪都难。那因为另外两个大坑我会在路上看到什么啊，谜一般地好奇了起来。